来自河南周口的农民@黑帝绝对想不到,自己在抖音上唱着关于农村的喊麦,竟然吸引了一群玩游戏的00后小孩。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河南农民,一款种田游戏的年轻玩家——怎么看都是毫无关系的两群人。
一句“别再牵挂啦”,让土味河南喊麦成为了星露谷玩家的御用bgm。
但比这更重要的是,远离麦田的年轻人,挖掘了一个新时代的白居易。
星露谷的河南歌姬
《星露谷物语》(Stardew Valley)是一款农业模拟游戏。游戏的玩法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俩字:种地。
一开场,玩家所扮演的主角会远离大公司办公室工作的烦扰,在一个名叫星露谷的地方重新开始打理祖父留下的荒废牧场,继承鹈鹕镇上的一片土地和一间农舍。
游戏内容包含了资源收集、种田、钓鱼、下矿打怪、饲养动物、探索地图、建设农场、与NPC交友、过节日、结婚生子等多种元素。
说白了,星露谷这款游戏就是在像素世界里面做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这种朴素的向往,让无数中华区玩家瞬间血脉觉醒。
游戏中的一切,都和现实中的农民生活严丝合缝地同步了。
玩家玩梗自称“老农民”,星露谷物语也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真正的农业频道,年轻人继承了中华民族伟大的光荣传统——种地。于是,玩家们为了逃离现实中疲惫的996,来到游戏世界里红着眼267。
当黑帝的河南农村数来宝唱出来的时候,星露谷的玩家们全都哭了:这唱的不就是在游戏里起早贪黑种地耕耘的自己吗。
这首数来宝的歌词,甚至和星露谷的每一个游戏画面都“对上了”。唯一的区别就是黑帝坐在现实的苞谷地里,玩家坐在虚拟的星露谷中。
比如游戏系统设定时间,也和现实中的农民一致。在星露谷世界里,每个游戏日玩家的可活动时间为早上6:00至次日凌晨2:00,而星露谷耕田的招牌动作就是拿着水壶浇地。
我一睁开眼,是早上的整六点。
推开房门下雨了,哎心里真舒坦。
好浇地的那老头,是再也不用愁。
旱情再次缓解了,高兴的泪直流。
比如在种地之外,玩家还可以选择捕猎钓鱼,钓上来的鱼可以拿去商店换成钱。
就算下了雨,他也没休息。
跑到河边钓钓鱼,满心里是欢喜。
不管钓多少,主打心情好。
钓的少了自己吃,多的了换成毛。
比如在镇上的皮埃尔商店,可以用赚到的钱购买农产品、种子和生活物资。
这不就是河南许昌的胖东来吗?
钱一换到手,是就往那镇上走。
逛逛许昌的胖东来,我不买都光瞅。
比如在镇上的酒吧,玩家可以和NPC产生互动,增强好感值。如果玩家没有在结束日之前睡觉,还会被系统强制昏睡,损失金钱。
像极了喝多了上医院刷医保的真农民。
咱留钱上酒吧,是该省该花花。
蹦到凌晨两点整,骑洋车回家。
酒没喝多少,是晕的原地倒。
醒来都跟家里嘞,是又用了医保。
这样朴实无华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就像这个游戏也是“从爷爷把祖产传给玩家,玩家在星露谷继续繁衍后代”的设定。
这一天又过去,是睁眼还种地。
日复一日年复年,是祖辈在延续。
再加上黑帝那一口正宗浓郁的河南方言,所有星露谷玩家在一夜之间喜提河南籍贯,祖祖辈辈是农民,星露谷也在玩家圈子里正式更名为“河南物语”。
目前在steam平台的星露谷评论区,已经能看到玩家自发为这首“星露谷官方bgm”正名。
许多玩家都把星露谷玩成了“农村生活限时线上体验版本”,只要打开游戏,就起早贪黑地守着自己的田地。
满嘴都是“落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推动鹈鹕镇现代化专业化自动化迈进全面小康”,天天盘算着复活节多存钱买草莓种子,在夏天到来之前刷满耕种等级。顺便还要规划村镇产业,坚持啤酒花7天酿造,打造绿色安全可持续发展生产链——只要在星露谷待久了,人人都能做赛博村大队书记。
但也只有做过农民,才懂什么叫做农民之苦。
玩星露谷之前,以为这是一款养老游戏,无非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玩星露谷之后,爆肝氪金不说,一天必须完成8项任务,凌晨1:50必须抵达家门口,对农作物收益进行精密计算,恨不得一整天都沉浸在炸矿作业里。当一天虚拟农民,才知道什么叫看天吃饭,才发现兜里的三瓜俩枣来之不易。
一句河南正宗粗口“靠恁娘,欺负老实人,欺负农民,恁算啥本事”被网友精准捕捉,每当玩家在星露谷里被系统折磨的时候,这句淳朴的河南雅音就浮上心头,网友称之为“种地の小曲”。
最幽默的时刻,是玩家们在高德地图搜索星露谷,显示结果真的在河南省邓州市,一切玩梗都有了最终的答案:原来星露谷正统真的在河南。
黑帝发现自己的河南歌谣和星露谷游戏联动之后,第一个反应是“懵了”,在评论区问“星露谷是啥”。
一大批年轻人涌入他的抖音,尊称他为“星露谷御用歌手”“第一河南歌姬”,还把他蹲在田垄里的照片p到了星露谷的官方页面上。
一个河南农民,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游戏玩家的挚爱。
当评论区的年轻人劝他开直播玩星露谷赚钱,他很快就照做了,在直播间学着玩星露谷。为了维持住这波热度,黑帝还陆续为星露谷玩家们写了几首定制的数来宝。
在他的商品橱窗里,除了一些当地的农产品带货之外,他很快就挂上了星露谷手游破解版的链接。
劳动人民总是会出自本能地向赚钱的方向靠拢。
玩家听他的河南数来宝,大多是因为和自己的游戏体验强相关。
但更多人发现,他的说唱作品就像一把坚硬的洛阳铲,一铲子扎下去,连根拔起了关于土地与农民的一切。
新时代白居易
河南是全国小麦主产区,小麦产量占全国四分之一,小麦种植面积、单产、总产均居全国第一,是著名的“中原粮仓”。作为全国粮食生产大省、粮食主产区和粮食生产核心区,河南在全国粮食生产和供求中的地位十分重要,也是河南守住了整个国家的耕地保护红线和粮食安全底线。
黑帝所在的周口市,是中国小麦生产第一大市,全市面积的2/3都种上了小麦,还盛产玉米、花生、棉花,每年粮食总产量均稳定在90亿公斤以上。
这些宏大的数据背后意味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有他们写好的命运。
那一句“世世代代老农民”,在外人听来像是逗趣玩梗,在河南孩子看来,一点也不好笑。
因为他们的祖祖辈辈人,就是这样在田地里度过一生。汗砸在地上摔成八瓣,用粮食换来的一分一毛钱攒出来一个孩子。
别再牵挂啦,前儿家里下大了。
整天浇地的那老头,也终于放假啦。
浇地的那老头,被晒得黑黝黝。
暂时不再为抢井,天天去发愁。
玩家们调侃“浇地的那老头”是游戏中的设定,而现实中的干旱已经晒干了一批批的河南农民。他们即便人工浇出去几百亩地,也依旧对抗不了干旱的问题。
6月初河南遇到干旱,河南省的大片土地板结,长满龟裂纹,玉米错过了最好的播种时间,当地的种植大户愁得吃不下睡不好。
抗旱井数量太少,排队都排不上。电动灌溉系统太贵,农民不舍得更新换代。就算农民自己下地浇水,就算把地全部浇一遍,不到三天就干透了。
然而到了7月,河南又遇上了大暴雨。其中南阳东北部、周口北部、许昌南部出现特大暴雨,最大降水量达638.5毫米。小麦一旦涝在田里,小户损失上千元,大户损失几十万。
在黑帝的评论区,河南IP的孩子整齐列队,哭着自己家被淹的田地。
干旱时浇了七八遍的土地,一趟暴雨来了全都淹死了。田地里没有一颗活着的苗,父母只能眼看着田地流泪。我们都知道农民看天吃饭,但不知道仅仅是晴雨变化,就会让他们一年的收入付之一炬。
那句用来逗乐的“别再牵挂了”,在现实中变成了无数农民的惆怅:这下真的不用牵挂了。
在他的说唱作品里,还有沉默的劳动人民。
辛苦一生的奶奶佝偻着驼背,七月酷暑时仍然在地里劳作。农村老人只要还能下地就必须干活,他们的世界里没有退休两个字,哪怕到80岁依旧如此生活。
人们终于发现,这个满脸笑容操着河南口音说唱的男人,唱的那些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太阳太大了,这雨又该下了。
整天浇地的那老婆儿,马上要热炸了。
她家徒又四壁,是也没啥电器。
朋友送她的那只猫,也快要嗝屁。
她是个农村人,她种地当农民。
她为一亩三分地,她天天可辛勤。
这日出到日落,她每天在劳作。
外面世界是啥样,她光听别人说。
他还唱过那些结婚后受了委屈却无处诉说的农村女性。
她们有的人嫁到了同村,有的人远嫁他乡。这些困在农村的女人们沉默地背负着属于女性的苦难,然后慢慢变成老妇人。
离别了亲爹娘,是住进那婚房。
融进一个新家庭,是每天都在忙。
先甘愿挨一刀,是孩子腹中剖。
光想当个好妈妈,又天天熬通宵。
想当个好老婆,啥家务自己做。
说是男女都平等,但日子还得过。
想当个好媳妇,把一家老小顾。
说闺女媳妇一样看,这心里都有数。
他的说唱里还有千千万万河南高考生翻不出的平原。
大众一直对河南高考难度有所耳闻,2024年河南高考考生人数仍然稳居全国第一,但省内高等教育资源有限。
河南学子四散各地,留在异乡,只为了不让后代再走一遍艰难的求学路。
河南百万考生们,是面前有座山。
俺河南是很大,她粮食供天下。
中国粮仓这称呼,她不假是实话。
但河南又很小,恁不信了管去找。
一个小小的985,是她都容不了。
恁放眼一望去,这麦田很治愈。
说治愈没有错,关键它很挡饿。
解决温饱其他的,是啥都不管做。
这良田一大片,是生命了不用看。
城里房子卫生间,都不够买一半。
如果从北京西站坐高铁出发,你会一路经过河北、山西、河南。
窗外是连绵不断的麦田和玉米地,就这么绿油油地挡住了农村孩子的去路。
在田垄之间,还能看到一座座鼓起的小丘,底下埋着的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弯了一辈子腰的老人。
麦子多起来像是收不完,但卖钱的时候,一斤麦子却换不来一瓶矿泉水。
种地玩家对着电脑夙兴夜寐,但农民却要用双手,上面早就被剌出深深浅浅的口子。
有河南孩子在评论区里回忆,小时候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里捡碎麦头,怎么捡都捡不完,只能边捡边哭。
山河四省的年轻人聚在黑帝的评论区,从他们的网名能看出来,有人在做装修,有人在干工地,有人在干运输。他们共同讲述着田地和老人们的故事,以及老人们用井水就馒头度过的那些日子。
从小,我们看到的宣传都是“农民与土地之间密不可分的感情”。但说到底,农民不懂什么热爱和感情,他们只是太穷了。很少有人知道,用十亩麦子,才能换来一部iPhone15。
每一个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中国学生都背诵过白居易的《观刈麦》。
小时候除了硬着头皮死记硬背,对这首诗无法产生任何实感。直到短视频打破了贫富之间的物理壁垒,许多人才明白这首诗到底在说什么。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 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黑帝没有白居易的文采,却依然被和他相同出身的“老表们”尊称为“新时代白居易”。
他的河南数来宝说唱没有什么文化,除了押韵之外几乎谈不上任何文采。
但他讲述的汗水与无奈都是真实的,这些故事曾经、现在、将来发生在无垠的田地里。
文人匠气可以练习模仿,但表达的灵感只会光顾那些真正经历苦难的人。
小麦、田垄与农民
城市和乡村的距离太近,科技的触手四通八达,我们隔着手机屏幕就能窥见他们的日常;城市和乡村的距离也太远,远到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田地里的小麦多少钱一斤。
60后老刘是一个在北京打工的安徽农民,他的老家在安徽北边的阜阳,和河南挨得很近。
他的语速很快,普通话也不标准,但对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谷贱伤农的道理,只有农民最懂。
老刘告诉我,老家早就没有年轻人种地了。每个村民手里大概也就一亩地,大部分人选择转租给村大队,大队再转手出租给承包大户。一亩地的地租是一年1000元,大队转手租出去,大约要1500元左右,所以种植大户们也并不怎么赚钱。
尤其是碰到灾天,要么干旱,要么大涝,要么虫害,随便一个砸下来,就能让大户赔掉几十万。
农村老人们即便七八十岁,也依然在地里劳作。如果岁数大了种不了地,就会把地租出去,平时给别的种植户拔草挣钱。
拔草是真正物理意义的除草。“一天最低7块钱,最高9块钱,老人们就靠这个补贴生活。要么是还有体力的男人,就去给别家搬西瓜,一个小时10块钱。”
就算自己种地,也有一笔成本,算下来利润微薄,天气不好甚至还要倒贴。
“种小麦,买麦种就要花五六百元,耕地一百多元,打农药一亩地又要花一百多元,化肥也要小两百块钱,如果雇人拔草,又是一笔钱。一亩小麦能收获1200-1500斤,大豆能收500-600斤。这还得是看天吃饭,天气好了,一亩地一年能赚个八九百,碰上灾天,全部都赔进去。”
即使种地不赚钱,他们也不可能放弃田地。
“假设一个人买了一两百亩地,你就需要买拖拉机和喷药机,虽然国家补贴一部分,但还是要花不少钱。干一年肯定是不行的,赔着钱也要干下去,机器的成本在这儿耗着,必须继续干。”
农民们不知道什么是剪刀差,他们只知道必须不停劳动才能吃上饭。
老刘告诉我,农村也有贫富差距,经济发达的地区,农民们盖起了小别墅;经济落后的地区,农民也只不过是“能吃上肉”的生活水平。老人们带着高血压和糖尿病下地,把留守的孙辈就放在地里。
“做农民的收入真的太低了”,这是老刘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手上的田地就那么一亩,租出去也是一千块,自己种麦子的收入也是一千元左右。
在老刘的老家,农村老人们的养老金,每个月能拿到157块钱。杂七杂八加起来,每年大概有2800元的收入。2016年,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统一为城乡居民医保后,他们每个月还要再交380元的医保。但大多数农村老人交医保都是个难题。
“就是一个‘穷’字闹的,农村老人大多不愿意看病,更没有城市老人那么在意自己的健康指标。要么是找个小诊所拿点便宜药,要么就硬扛。”舟车劳顿去一趟城里的三甲医院,就算能报销一部分,他们也觉得浪费钱。
老刘告诉我,农村收入本来就低,但人情世故却一点不能少给,“农民们没钱,但面子不能丢”。
“谁家开店做生意,谁家生了孩子,谁家有红白喜事,礼金都是一百块钱起步,多了还要给四五百。”
更不用说在农村结一次婚。
农村的婚恋市场,十男一女已经变成新常态。但凡村里有适婚年龄的女性,那就是最抢手的香饽饽。老刘聊起来,从前村里的媒人介绍成功,只需要请媒人吃顿饭。但现在不同了,媒人通常可以拿到三五百元的介绍费,家里阔绰的,给一千元也不是没有可能。
农村的婚姻问题自然有很多缘由,有历史的、现实的、观念的、社会的,虽然存在个体差异,但钱一定是普遍存在的、最明显的表征。
“我们这边的彩礼最低10万元,是最低,不是平均,最高的一家拿到了48万。甚至是二婚的也要10万元的彩礼。”
结婚一整套算下来,最起码也要花个百十万。老刘又一次给我算了一笔账。在农村结婚,男方必须有房子。要么是在县城买一套,要么是在农村盖一套自建房。现在的农村自建房,大多是三层的高度,每层至少三间房,连带院子和装修,算下来也要花费五六十万元。
除了婚房还要买车,车最低按十万元算。结婚还要买烟酒礼品,又是几万元支出。
在村里办酒席,一桌成本最低要50元,份子钱也不够收回本。林林总总算下来,父母一辈子种地攒的钱就这么搭进去了。有时候父母借钱买房,背上了债务,还要一把年纪接着出去找活干。
要是谁家有两个儿子,父母的脸一定比苦瓜都难看,因为两个儿子就意味着两份彩礼,两套婚房。
“农村孩子啃起老来,一点也不比城市的孩子差”,老刘说起了自己的远房表哥,就是这样一个苦难的老农民。
表哥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结婚之后,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也不出门做活,每天躺在家里打游戏,还借了网贷,等着父母擦屁股。现在全家人只能指望小儿子“有出息”,这感觉就像开盲盒。
表哥已经一把年纪了,今年还在打听出海去给人打鱼能不能多挣点。表哥告诉老刘,自己在外面打工,12块钱的汤面条,“一碗不够吃,两碗舍不得。”
最后大儿子坚持要跟父母断绝关系,因为父母太穷了,没有钱。老刘说,他看到表哥的遭遇,又生气又想流眼泪。
老刘还有一个外甥,今年30多岁了依然没有找到对象。“在你们城市,30岁没结婚很正常,但在农村,就是大龄光棍,不好找了。”
外甥每次谈一个对象,就被对方“骗”走一些钱,一到结婚之前就黄了,两万三万的这么花出去,父母唉声叹气:“恐怕以后能结婚的可能性不大了”。
老刘又一次重复,这就是一个“穷”字闹的。“我们农村的孩子长得挺精神,有模有样的,人也不傻,无非就是没文化、没钱。”
老刘自己是农村人,但他早已厌倦了农村的人际关系,宁愿留在城市打工。
因为农村不再像他小时候那样淳朴了。他不想说得太难听,只告诉我:“以前那会儿人都穷,大家谁也不会嫉妒谁。现在人人都等着看你家笑话,生怕谁家过上好日子。”
老刘也慢慢发现,自己外出打工太久,现在也无法再和村里的人坐下来喝酒说话:“农村人心眼子小。你要从城市回来,你跟他们聊天说两句话,不定哪句话你就得罪他了。”
人们聚在一起,除了比自己,就是比谁家孩子有出息。“有的老人明明倒贴钱养着在家啃老的孩子,在外遇见人了,也要说孩子给自己花钱,因为他们要争个面子。”
逐渐的,年轻人都走向了远方的城市,年老的父母守着一座越来越空的村子,或者跟着子女迁徙。人总要吃饭,总要去更容易吃上饭的地方。
如果没有偶然火起来的一个说唱农民,不知道谁还会关心地里的麦子多少钱一斤。
这化肥刚上好,又慌着去除草。
闲着没事他都想,往那地里跑。
他天黑到天明,是种地盼收成。
天下农民都是这,同样一个心情。
他盼着立了秋,能有个大丰收。
玉米卖个好价钱,剩点揣进兜。
老头累不怕,他苦点也没啥。
都怕忙碌几个月,是又卖不上价。
俺农民都本分,啥结果俺都认。
守护那一亩三分地,谁也不较劲。
本文来源:那个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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