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摄影走向幕后，移动影像无意终成刀俎

近日，POY 81（国际年度图片大赛）落下帷幕，其中“年度团队图片故事”类别的最高奖项一直备受争议，而这也引发了一场关于新闻摄影本质的激烈讨论。

POY官网首页

上图来自PetaPixel

“新闻摄影”作为一种传统媒体的表现形式，在近几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困境，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它们正在死去。从技术革命发展角度来看，新闻摄影可以大致分为这几个时间节点：相机问世后，有赫尔曼·比欧乌拍下的第一张新闻照片《汉堡大火废墟》，而罗杰·芬顿则因记录克里米亚战争开启了战地摄影的纪元；第二次是便携相机的广泛使用，照片自此成为重大事件必备的形象化佐证；第三次是数码设备对胶片设备的普遍取代，使新闻摄影时效、成本有了质的飞跃，新闻摄影向平民赋权，同时也使得更多的人能够参与到新闻摄影中来，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专业新闻摄影记者的重要性，全民摄影成为现实。

图源网络

时间来到近代，得益于“初代iPhone引领的手机革命”，以往主要用于打电话和发送短信的设备，被赋予了新的“精神内涵”。手机成为每一个个体链接世界，分享世界的终端，每一个人从此不再局限于区域，不再是信息资讯的孤岛。当任何一个人可以举起手机拍摄并分享在社交平台上时，手机影像也就是移动影像，进一步削弱了专业新闻摄影师在现场报道中的独特地位。

《芝加哥太阳时报》（Chicago Sun-Times）大楼。图源网络

2013年，根据《财富》报道显示，著名报业集团《芝加哥太阳报》突然解散了其整个摄影部门。这个部门的摄影师们拥有大约500年的专业经验（合计拥有500年拍摄经验），其中甚至包括普利策新闻奖得主（约翰·怀特），并以行动表态（要求旗下记者开始学习使用iPhone手机拍摄新闻图片），新闻摄影开始依赖于图片社、独立摄影师和民众提供的照片，不在设立“独立的新闻摄影师”。而这一历史事件开始反映新闻机构对专业摄影记者的需求减少，新闻摄影从新闻媒体内部开始被否定。

上图来自PetaPixel

在2013年晚些时候，法国《解放报》以实际行动向社会大众开启了一场短暂的“社会实验”，以此强调“新闻摄影”的重要性。Libération 选择在11月7日，诞生与1997年开始的年度国际美术摄影展《巴黎照片》开幕当天发布了一篇充满文字的新闻（没有任何图片配置），试图以媒体的身份强调新闻摄影对故事的语境帮助和画面直接描述（故事叙述能力）。对于寻求报纸行业支持的摄影记者来说，这就像一缕一缕光，而新闻报业似乎选项抛弃了他们。

图片源自OpenAI官方Sora-Demo

仅过去不到3年，随着神经网络、软件算法不断发展，手机计算摄影和AI技术在短期内得到突飞性的技术进步，技术的进步使得照片的后期处理、编辑和生成变得更加自动化和智能化，新闻摄影开始面临新的挑战，这不只是对新闻摄影师拍摄技术精湛的要求，也是对新闻摄影真实性的一次“美猴王式南天门挑战”。

近年来，随着社交媒体平台和自媒体的崛起，更多的人群加入到信息交互、资讯预总结、极速传递的瞬息网络群组中，这使得新闻时间的现场报道变得更加即时和广泛。普通民众通过手机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可以迅速在社交网络上传播，这减少了对传统新闻摄影报道的依赖。

图源网络

此前网上流传的AI图片《不存在的飓风伊达利亚》。图源网络。

伴随着文生图、文生视频等AI大数据模型不断成熟的现状，虚假的信息和虚假的AI影像对传播造成了不少的影响。其中《AI图片造假五角大楼被爆破事件》、《AI文造谣科大讯飞非法窃取用户数据》、《不存在的飓风伊达利亚》、《被花式逮捕的特朗普》等等事件都在一定程度影响了真实的社会。而这正是传统新闻摄影的媒体传播影像力在“做工”，让一些未经证实的“新闻事件”被有心者发酵利用，从而造成社会小范围动荡，引起普通群众对资讯新闻的公信力质疑。至此不难看出新闻摄影受限于传播方式的转变、摄影技术的进步等，正逐步被改变。

当然，得益于技术的革新，在技术条件上，新闻摄影拥有了更多的拍摄手段支持和全新的展示方式。

同样得益于技术革新和媒体环境的变化，新闻摄影行业正在经历一场转型。专业摄影师需要适应新的技术，同时寻找新的方式来讲述故事和传达信息，以保持其在新闻报道中的价值和地位。

新闻摄影专业叙事主题观点

时至今日，手机摄影的普及和社交媒体的层出不穷带来全民摄影时代（随心拍），甚至一些突发事件的第一时间影像资料已经不是来自媒体记者，而是普通民众，但即使如此，新闻摄影依然是不可或缺的。新闻摄影的存在价值体现在对新闻事件核心的揭示与挖掘。新闻并不仅仅是对事件第一时间的传播。一件优秀的新闻摄影作品，不仅能够完整记叙事件发生发展的全貌，也应该能深刻揭示所要表达的主题。

陈杰的作品《天津大爆炸》获得一般新闻类单幅三等奖

自媒体以及大众摄影者，更多是对新闻现场的纯粹记录和追求传播速度的拍摄。以第59届荷赛奖获奖作品《天津大爆炸》为例，爆炸发生后，传播效率最高的是网友上传的现场视频和图片。但随着时间推移，当网络上传播的爆炸现场图片越来越多、海量信息不断涌向受众时，受众反而对事件的挖掘深度和信息来源的权威性提出更高要求。此时，他们希望看到更专业、更能表现问题、更具公信力的新闻影像。而当时《新京报》摄影记者陈杰在大爆炸发生后第三天航拍的一张照片，凭借专业的拍摄手法、对现场的精准把握诠释以及所属媒体平台的公信力而获得了迅速传播和巨大反响，并获得荷赛奖。由此可以看出，真正意义上的新闻照片，表达的绝不仅仅是现场，而是观点。

新闻影像“一瞬间的冲击力”

图源网络

新闻摄影的存在价值还体现在思想性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意识上。与大众摄影“随手拍”的浅层化和娱乐化传播不同，新闻摄影自诞生以来就见证着历史上重大事件的发生，许多作品甚至直接或间接起到了推动社会改变的作用。例如，时任《中国青年报》摄影记者谢海龙拍摄的《大眼睛》，成为我国希望工程的宣传标志，解决了无数贫困儿童的上学问题。类似的照片所造成的冲击力，远比文字更直接和强烈，而其所传达的信息和价值，也远远超过了画面本身的内容。

写在最后

新闻摄影的转型背后，移动影像技术的崛起无意中改变了行业的游戏规则。随着智能手机摄像头的技术进步和普及，每个人都能成为现场的记录者，这使得专业新闻摄影师的角色和重要性发生了变化。移动影像的便捷性和即时性，使得新闻报道更加快速和广泛，但同时也对新闻摄影的专业性和深度提出了挑战。在这个过程中，新闻摄影的传统职能逐渐转向幕后，而移动影像则无意中成为了改变新闻摄影行业的力量。